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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荐著名作家谈歌关于龙烟铁矿的一篇文章

本帖最後由 村夫 於 2012-8-2 07:36 編輯

         推荐著名作家谈歌关于龙烟铁矿的一篇文章
            村夫按语:        谈歌,原名谭同占,祖籍河北完县(今河北省顺平县),1954年出生于龙烟铁矿。先后在河北省龙烟铁矿西二区小学、宣钢铁厂第一小学、河北宣化第四中学学习,1984年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。1970年参加工作,历任河北宣化钢铁公司服务公司工人、宣传干事、车间主任;保定冶金部地球物理勘查院地质队长、机关秘书、宣传干事、副科长及下属企业副经理、经理;曾在《冶金报》《冶金地质报》任记者。1977年开始文学创作,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,迄今共发表长篇小说19部,中短篇小说千余篇,计有1500余万字,河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,文学创作一级。著有长篇小说《城市守望》,中篇小说集《我曾让你傻半天》、《城市热风》、《大厂》等。部分作品被译成法、日、英等文字介绍到国外。1996年调入河北作家协会至今。现任河北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         1954年3月23日,我出生在河北省北部的龙烟铁矿。
       龙烟铁矿地处河北省张家口市东北一百余华里——是一个百年老矿。这个矿山的历史上发生过许多让人惊心动魄的悲惨故事。比如很有名的万人坑的故事(当地人把万人坑叫做肉丘坟),是讲当年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时候,把许多中国人活埋在矿山上。解放后,矿山上发现了许多这样的坑,累累白骨,控诉着那一个时代。这件事许多教科书上都有记载。
         龙烟铁矿出一种赤红色的铁矿石,这种矿石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红。如果染在了身上,很不容易去掉。后来有人用它做了一种建筑涂料。听人讲,天安门的城墙就是用这种矿石粉刷的。这些年,一些单位专门生产这种颜料,据说销路还很好。由于主要生产这种矿石,所以,龙烟铁矿漫天遍野都是这种红颜色。一旦刮起大风,矿山上是漫天遍野的红雾。由此,矿上许多工人都得一种职业病。矽肺。得了这种病之后,人会终生带着。人死后,肺是鲜红色的。这真是一种可怕的颜色。长大之后,我不大喜欢红色可能与此有关。近些年,人们在本命年时,总习惯系红腰带穿红背心什么的,我从来拒绝。这大概也与我对红矿石的恐惧有关吧。
       龙烟铁矿是一个方圆百里的大矿,它设置了许多矿区。当年的矿区有十几万正式工人。加上他们的家属,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部落群。以至当地的土人很少遇到了。矿上夜以继日地忙乱着,沸腾着。那是一个火热的年代。人们都为着中国多生产钢铁而奋斗着。
      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叫西二区。龙烟铁矿一共有八个区。西二区是龙烟铁矿的机关所在地。由此西二区便成了龙烟铁矿的经济生活和文化生活中心。所以它成了龙烟铁矿最繁荣热闹的地处。这里还有两个电影院。矿上的公安局在这里。还有一个公安大队,专门负责矿上的治安工作。我父亲就在公安大队当副队长,我家就住在公安局的宿舍里。从我家出来,向山坡下走二十多米,就是一片人工铲平的操场。每天都可以看到公安大队的警察们跑步出操。这个操场是我在龙烟铁矿十年间见到的最大的操场了。说它大,因为它还可以跑步出操。但它只能放下一个篮球架子。偶尔见到警察们在那里打篮球。那时我不知道篮球是什么东西,只见一伙警察在抢一个篮球,我觉得挺好玩。有时我就呆呆地坐在操场上看他们出操或者打球。这些伯伯叔叔们有时过来抱我一下。他们对我都很亲的。我很早就有一个想法,想写写父亲在公安大队时的几个同事。但是,我一直没有能静下心来写他们。他们经历了战争,又经历了和平建设,很不容易的一代人。他们中间一些人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。
      父亲有一个同事名叫杨子杭。现在回忆,杨子杭叔叔长得很瘦,个子高高的。听父亲说杨子杭叔叔在部队时是侦察员。他跑得很快,在龙烟铁矿当警察时,一些小偷都惧怕他。因为只要让他发现了,小偷是不可能跑掉的。他曾经抓过一个偷铜料的农民。那农民可能跑得很快,杨子杭叔叔跑了好几里山路,还是逮住他了。杨子杭叔叔的家在河南。他“文革”前调到济南市公安局了。我记得他还到我家跟父亲几个人喝过酒。杨叔叔喝酒的气派很大,用大碗。杨叔叔的下场很惨,在“文革”中被红卫兵打残了。“文革”没有结束,就死了。父亲说,杨子杭的脾气暴烈,红卫兵肯定不会轻放过他的。
       父亲还有一个同事,叫张振杰。张叔叔个子不高,是父亲在部队时的战友。两人一块转业到了龙烟铁矿。张叔叔常常到我家来,跟父亲喝酒。记得我八岁那一年,张叔叔来我家喝酒,父亲和他也许都喝多了。我正好放学回来,两个人把我喊到桌前,硬让我喝了一口,辣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。父亲不让我吐,让我咽下去哈哈笑着说:“男人迟早都要喝酒。你就早早练习着喝吧。”这件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。我长大后问父亲当初为什么非要灌我喝酒。父亲不承认,他说是张振杰灌我的,跟他没有关系。也许父亲忘记了,也许他不想承认这件事。我长大后学会喝酒,跟这件事很有关系。因为在此之后,父亲有战友来喝酒,就让我喝两口。我也非常乐意,倒不是愿意喝酒,是想吃他们的下酒菜。只要我一上桌,伯伯叔叔们就把最好的菜让我吃掉了。所谓好菜,也就是炒鸡蛋。张振杰叔叔1965年从公安局调到了企业里。先是做保卫科长,后来又做企业里的组织科长。他“文革”中也被整得厉害。张叔叔死于前年。他吸烟很厉害,患的是肺心病。还有一个叫吴顺的叔叔,他常常来我家,是他教会我下象棋的。吴顺叔叔一直在公安局,干到退休,他“文革”后似乎是当过几年矿上的公安局长。去年父亲在保定的一个老同事死了。一些老人都来过,吴顺叔叔没有来。父亲感慨地说:“吴顺也老了,走不动了。”
      不言而喻,在全国为钢铁事业奋斗的时候,龙烟铁矿当年是我们国家一个重点大矿。名声响遍中国的马万水工程队就出在这里。国家一些领导人都到这里视察过,比如刘少奇(作者记忆有误,刘少奇没遇到过龙烟铁矿,来过龙烟视察的是朱德、陈云——村夫注)等人;一些有名的艺术家来这里慰问演出过,比如马连良、新凤霞、侯宝林等人。这些艺术家来演出时,矿上非常热闹。我常常跟着大人们去看演出。随着国家建设的发展,从这座矿山里走出了许许多多能干的人,许多人调到了全国各地。龙烟铁矿的繁华也渐渐褪色了。一直到了80年代,这里的矿石采挖尽了,这座方圆百里的矿区终于沉寂了,不再沸腾了。
      三十多年之后,我到了矿上去看,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。矿山上留下了许多空房子。没有人再住了。山风一阵阵吹来,似乎告诉我,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。再去我当年上学的西二区小学,那里已经没有小学校,已经是一片菜地。几个菜农唱着小曲种着菜。我向他们打听当年西二区小学的情况,他们一点也不清楚。看起来历史是真容易淡忘的啊。跟我同去的有张家口的两个作家,他们很奇怪地问我是不是记错了。于是,我也开始怀疑我的记性是不是出了问题?
      (待续
5

評分次數

本帖最後由 光骅 於 2012-8-2 08:29 編輯

1# 村夫


      有阵山风吹过,这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,记忆真的让人恍惚了吗?其实,在我们的脚下,历史上又重叠了多少或壮烈或悲怆,或哀怨或缠绵,或极其平凡的故事?

    文章写得很好,是我们熟悉的场景。只是他说得十几万人是否有误?我记得七十年代初是矿上的鼎盛时期,那时职工好像是一万二千人。
人一简单就快乐,一世故就变老。
3# 九斤
你的质疑很正确,我觉得他说的也有误,想着给他注释一下,发帖时忘记了。龙烟职工应该是一万多人,加上庞家堡区所有居民也超不过两三万人吧?
   文章叙述的很细,每个人物都曾似相识,感谢村夫帮我们回忆了许多往事,是我们的论坛更加丰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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