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後由 光骅 於 2015-4-10 10:10 編輯
后 怕
有句话叫“前怕狼后怕虎”,可见怕也有前后之分,且虎凶于狼,后怕怕更有甚于前怕呢。对于后怕我倒是有过一次体验,那的确怕得是心惊胆寒。
说来那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事。那一年我二十出头,从汽训班结业后,经过六个月跟师傅实习,终于单独拿上了车。
接车那天,我特意穿了身新工作服,把接的车从里到外,从上到下刷洗一新。我的实习师傅,又帮我从电瓶到分电盘,从传动轴到刹车分泵,做了认真的检查和调整。末了又仔细地打量开了我。我让他看得有点心虚,怯声地叫了声“师傅”。师傅指着我的衣服说:“瞧都弄脏了,下回可得当心点;要记住:无论干什么,都不能光顾前不顾后。”我当时点了点头,后来才知道,我根本就没有真正听进去。
说实在的,新司机刚开车犹如大姑娘出嫁,高兴是高兴,高兴中又难免有点儿担心。开车这行当也不是那么好干的,在我们车队就有“身背法院,脚踏鬼门关”一说。因此,起初还真但着个十二分的小心,可时间一长,年轻人的”神气“就抖了起来,坐在驾驶室,手把方向盘,油门一踩,”滴滴滴“,穿街走巷,翻山越岭,真是要多美有多美,渐渐地就淡忘了师傅的叮咛。
春去秋来。一天,我接到去大连的运输任务。车内一个领车的,车上有三个装卸工(那时还没有车上乘人的限制)。由于辽阳的路段修路,我们绕经苏家屯,一大早便上了哈大道(哈尔滨至大连的公路)。那时的哈大道路面宽阔,早上车辆稀少,我不由得加大了油门,只开得耳边的风呼呼作响,路旁的树晃晃成线。领车的司空见惯,不知什么时候眯起了眼。突然前面出现了个隆起的路面,我收了下油门,由于收的犹豫,转眼间便驶上了隆顶,但见前方二十米处,迎面来了两辆马车,路右有一匹小马驹儿。我下意思想起师傅“儿童遇惊会奔向妈妈的话”,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,小马驹就迎面穿向了路左。我连忙向左带了把轮,汽车直奔车老板的大腿驶去,连忙又往右打,或许是车速太快的缘故,只觉得车身一侧棱……。这二十几米路程的最后几米是怎样驶过的,我当时就不记得了。当我清醒的时候,我已把汽车停在了路左。
说来还真是说时迟那时快,虽说是几秒钟,但事后分析起来,我却经历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阶段:从发现险情到来回带轮,这时的我头脑是清醒的,动作是本能的,两害之间选取了撞向小马驹,整个阶段没有一丝一毫的怕意;尔后直到停车,我的头脑是不清楚的,可以说是一片空白,尽管我当时可能又带了把轮,并采取了刹车措施,而且两脚刹车力度适中(当时开的是嘎斯车),将车安然停靠在了路左边,但这一切我都不记得了,甚至连那匹小马驹是怎样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撞,也完全是视而不见,没留下半点而记忆,在这种情况下,这一阶段当然也谈不上害怕,如果硬说是害怕的话,那只能说是吓蒙了。而真正害怕是停车之后,那是一种骇人的后怕,是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害怕。
当我停下车之后,或许下意思有了安全感,我便清醒了过来,回头望了望安然远去的两辆马车和那头小马驹,这种安全感便得到了最终的确认,但心里有的不是万幸,而是波涛般的阵阵后怕:如果撞倒了马驹,如果撞上了马车,如果开翻了汽车,如果撞上了马车、撞翻了汽车……,真个是越想越怕,越怕胆越寒,心突突的蹦个没完没了。不知什么时候领车睁开了眼,见我呆呆地坐着便问:“怎么了?”我依然没吱声。他看了看手表,便提醒我及早赶路。我回头看了看车上三个装卸工,还在眯糊着,便重新启动了汽车。
“十次事故九次快”,这一次的教训还真是个快字,当然了汽车不是马车该快自然要快,但必须把握在可控范围之内。吸取这次教训,我加深了对师傅的不能顾前不顾后的理解,始终把安全行车放在了首位,不但做到了安全行驶,也避免了类似“后怕”的事情再度发生。行车有后怕,人生也有个后怕问题。我爷爷在世时常说:“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叫门”,人知怕才能保持一份清醒。其实后怕和前怕也是相对的,以自己和前人的教训为鉴,也不失避免“后怕”的一条捷径,这与“以史为鉴”大约是相通的吧?
2015.4.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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